第二讲：《五帝本纪》（下）
一、《五帝本纪》提出了形成中国人群的关键基础——血缘关系。五帝之间是不是真实存在血缘关系，是不是以黄帝为祖先形成一个家族，并不是历史问题，而是一个信念问题。中国人是以血亲意识为纽带，形成人群的。钱穆《中国文化导论》，提出中国文化不是大河文化，大河容易泛滥，而是产生在小河曲边，形成村落，人群慢慢衍生，于是产生血亲意识。周代的封建其实也是血亲意识的反映，从这个信念出发来理解中国文明。
二、《左传》反映的史学思想是“善善恶恶”，褒扬善、贬斥恶。到了《史记》，反映了“信信疑疑”的史学思想，相信可信的、怀疑可疑的。因此司马迁在创作《五帝本纪》时对于不雅驯的事情，关于黄帝的传说都进行了删削。
三、《尚书·尧典》是《五帝本纪》的重要文献取材，是西周中期的文献。这可以通过与青铜器铭文、《尚书·吕刑》篇等可信的西周中期文献对读，比对里面的语词得出结论。《尧典》篇应该是殷商史官在西周中期和西周史官共同整理的，里面叙述的故事涉及到天文历法的统一、大洪水，这实际反映乐人伦秩序和华夏意识的建立。
四、帝颛顼时候的“绝地天通”，材料见于《国语》《尚书》，核心是神权集中，原来是家家户户、普通人群都可以祭祀上帝，通过“绝地天通”将祭祀权力集中，背后反映的是建立统一的天文历法，进行宗教集权。中国古代有一种历法颛顼历（每年10个月，每个月36天），见于《管子·幼官篇》，这实际反映帝颛顼建立历法体系。参见李山《中国文化史讲义。
五、《五帝本纪》中的帝王都是十分聪慧，有不同寻常之处。如帝喾“生而自言其名”，这是反映了聪明人做帝王，帝王有特别的超常技能，帝王具有宗教性。参见弗雷泽《金枝》。
六、《五帝本纪》反映圣人的家庭也会出现坏人。比如尧有儿子丹朱，舜有弟弟象。按照《史记》《孟子》的记载，象居然还要谋害哥哥舜的生命。孔子说：“尧舜其犹病诸”，这表明在中国传统看来圣人也是人，只要是人就有缺陷，当然这个缺陷不一定反映在圣人本人身上，也可能反映在他的身边、他的家庭中、他的人生中，也就是说即便是圣人的人生也不是十全十美，总是有不如意。
